朱莉娅·施雷特曼（Julia Shraytman）是《针尖》一书的作者，此前曾在《Litro》杂志、《悬疑》杂志、《Flash Fiction》杂志、《Sundial》杂志和《Wilderness House Literary Review》等杂志上发表过小说。她目前正在撰写她的第一部小说的最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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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发现一丝悲伤的阳光透过肮脏的窗户滴进房间。两只蓝灰色的鸽子在窗台上咕咕叫。房间有点晃动。我仍然穿着我的便装，一套自我强加的制服，尽管我不再被信任负责领导案件，所以不需要专业的装束。我坐起来，拉下领带的结，伸手去拿瓶子。
我工作室的租金到期了，我勉强凑够了两百美元，还需要三百美元。我以前的 PI 老板邓巴尔（Dunbarr）偶尔会打电话给我，给我一些小片段、一些工作机会，但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打电话了。
房间另一边，莉娜正坐在鼠灰色的扶手椅上，头向后仰，张着嘴。她的呼吸变得平淡而急促，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呼吸。她穿着一件带有漂浮心形的黄色背心裙、一件破洞牛仔夹克和黑色靴子。她瘦骨嶙峋的膝盖相触，双脚分开，双手手掌朝上放在膝上，就像两只垂死的蟑螂仰面朝天，细细的触手手指传来颤抖。她的眼睛闭着，但细小的眼孔露出了一片片湿润的白色眼球。她就像一个浸满酒精的木偶。她呻吟着，舔着嘴唇。
房间另一边，莉娜正坐在鼠灰色的扶手椅上，头向后仰，张着嘴。
我没有三百美元，但莉娜有。她现在的钱比两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少了，当时我被指派去处理她丈夫的谋杀案，当时我还是一名 PI，但她仍然有近十万美元；对于一个酒鬼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财富。
我之前只碰过她的钱一次，就在大约两年前，邓巴尔在没有付钱给我的情况下将我从她丈夫的谋杀案中解散之后，就在我被指派处理她的案件几个月后。我不能说我不同意他的观点。我刚刚抛弃了我的妻子，如果没有她的管教，让我做出可以接受的行为，我的饮酒量就比平时更重，而且进展甚微。当我手里拿着一杯饮料时，邓巴尔给我打电话，并要求到他的办公室见我。我含糊其辞地告诉他我对他和他臭气熏天的办公室的看法。
“你并不特别，”邓巴尔咬牙切齿地说。 “我还有其他 PI。你已经多次刺伤我的软肋了，曼尼。”
当我把蛋黄酱从袋子里挤到一片白面包上时，我想到了这一切。我把面包对折，咬了一口，看着莉娜睡觉。我的目光从莉娜的火柴腿上滑下来。关于莉娜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从她六英尺高的身材到她皮包骨头的身体，再到她的金发和绿眼睛。我见过的最金发、最绿的。献给她对被谋杀的丈夫的幼稚、粘人、不必要的爱。
两年前，邓巴尔给我办了一个案子。我必须找出杀害一位新晋模特丈夫的凶手。
“这是一件大事，”邓巴尔急切地说。 “这个女孩，莉娜，还没有出名，但她正处于风口浪尖，所以她有一些钱。”
他把上述丈夫的照片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丈夫还只是个孩子。二十岁了。身材瘦削，乌黑的头发，还有纹身。莉娜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很难说清楚。然而，她的果岭让我有些感兴趣，因为我把钱花在喝酒和享乐上。
两年前，她二十四岁，当她向我打开门时，我踏进了她价值百万美元的阁楼，她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泪水。在过去的两年里，她的眼睛变得阴沉，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沼泽。
一开始，我经常拜访年轻的寡妇，向她汇报我的最新进展，但当我赤脚站在我自己被摧毁的婚姻的玻璃碎片上时，这个案子开始同时啃咬着我，让我快要死了。 ，所以我就不来了。
一个月过去了，莉娜出现在我的公寓。当我第一次透过猫眼看到她时，我用一个没有屈服于黑暗恶习的理智男人的眼睛环视着我廉价的工作室。家具很粗糙，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空瓶子像铁丝网一样排列在房间的周围。
看到她对公寓日益恶化的状况不感兴趣，我松了口气，做了个鬼脸。她冲进房间，倒在我凌乱的床上，抬头盯着我。
“你有一个可爱的地方，”她说道，打破了黑暗和沉重的沉默，她的脸充满了稚气的真诚。她来这里是为了了解丈夫案件的最新情况。
“请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她用苍白的花瓣般的嘴唇低声说道，这些嘴唇几乎没有移动，这句话像山谷的雾气一样从她的嘴里飘出来。我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座位上断裂的弹簧刺痛着我的大腿。
我能对她说什么？绝对不是事实。除了跑到街对面的酒品店和在街角的脱衣舞俱乐部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之外，过去一个月我一直在公寓里冬眠。一只家蝇栖息在香蕉皮上，用它生锈的圆眼睛看着我。说话时，我把目光转向窗外，凝视着灰蒙蒙、闷热的午后。
我告诉莉娜，她的丈夫是一个国际犯罪团伙的成员。他对多起恶性犯罪负有责任。街上流传着他的死是报复，肇事者逃离了这个国家。 “这是无法侦破的罪行之一，”我说。 “没什么具体的。死路。你明白。”
当我说话时，我的话语像一群食人鱼一样吞噬着她瘦弱的肉体，我无法看她。我几乎开始相信这些话了，因为她死去的丈夫的黑眼睛似乎从灰色闷热的天空中凝视着我的眼睛。
谁知道呢？我的故事可能是真的。我记得当邓巴尔把孩子的照片放在我面前时我感到多么失望。眼神空洞，无才，有纹身。当然没用。他既没有职业前景，也没有一分钱。莉娜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很难说清楚。如果他还没有走上那条路的话，他当然有可能走向黑暗、犯罪的方向。
“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已经提出了。 “这会消除优势。”
她坐在我的床上，双脚塞在我的毯子下面，犹豫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她喝酒就像一个女人，她的恶习不是酒精。我直接从瓶子里喝水时一直陪伴着她。莉娜伸手去拿我的瓶子，将她冰冷的手掌放在我的手掌上，然后快速地喝下去，她的额头像手风琴一样皱起。外面，乌云密布，厚重而阴郁。渐渐地，夜幕降临了，我们陷入了黑暗。
我们在我的床上醒来，彼此相邻，我的手臂搂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她看着我，脸色比前一天晚上瘦了一些。她的眼神空洞。她正处于宿醉状态。
“你的恶习是什么？”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但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为什么她来到我破旧的公寓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男人是她的恶习。这是两年前的事了，而她仍然在这里。像只有醉汉才知道的那样崇拜神灵。她的虔诚程度超过了我的狂热程度。
莉娜就在房间的另一边，坐在那张鼠灰色的扶手椅上，头向后仰，张着嘴。穿着黄色背心裙，心形浮动。
电话响了。我听到邓巴尔沉重的鼻呼吸声。 “到这里来，”他只说了一句话。
接待员一边让我等待，一边斜视着我。她是一种灰色、乏味的鸟，从她的衣服到她的肤色，都具有异常温和的特征。她融入了灰色的墙壁，就像大厅里的其他家具一样。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她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几年前，有一段时间，当我进入这个办公室时，我感到一阵喜悦。前一位接待员浑身散发着香水味，色彩鲜艳，粉红色的嘴唇衬托着珍珠般的牙齿。当然，为了激怒我，邓巴尔放走了她。
大约一个小时后，那只灰色的鸟领着我穿过昏暗的走廊，它的灰尘和地毯污渍对我来说就像我手上的静脉图案一样熟悉。我在原来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门上的油漆碎片有点大了。那个安静的小立方体，散发着犯罪和死亡的麝香气味，是我二十年来的家。我周五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度过，吃着不新鲜的面条，翻阅着我的案件卷宗。当然，我的牌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闪亮的牌匾，上面写着一些新侦探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的人。透过那扇门，我可以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打电话，处理他的案子。
“这边走，”接待员一边说，一边打开邓巴尔办公室的门。我冲她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牙齿和恶意，然后她就跑出了房间，只剩下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你好，老板，”我说。
邓巴尔背对着我站着，看着窗外的街道。微弱的日光在他巨大的身躯周围散开，落在地板和墙壁上的水坑里。我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办公桌上方时钟焦虑的滴答声。
自从两年前那个醉酒打电话告诉他我对他和他臭气熏天的办公室的看法后，我就被解雇了，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当我清醒过来后，我打电话给他，要求恢复我的工作，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像个杂种狗。电话那头我能听到他粗大的鼻孔肿胀的声音。 “把酒丢掉，”他说，“然后我们再谈谈。”
然而不久之后，他开始给我一些小项目。就在这里和那里。小零工。类似于我年轻时所做的事情，当时我还没有被宠坏，二十一岁刚开始担任 PI 办公室文员。跟踪某人。打个电话。拍一些照片。到处都是很少的工作，对案件一无所知。我成了其他侦探黑色小说中的临时演员。它带来了钱。我的公寓和酒的钱。
“这里面有很多钱，”邓巴尔说完，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就像我记忆中的一样，就好像我们之间没有两年的时间一样。我左右看看，想知道这些话是不是说给别人听的。他笑起来，嘴唇像蠕虫一样颤抖。 “没错，”他指着自己凌乱的办公桌说道。那里的咖啡渍文件夹和皱巴巴的新闻剪报上散落着十几张恐怖犯罪现场的照片。
我的脉搏加快了。我的脖子感觉湿润。
我想喝一杯。
“这是什么？”我的语气中夹杂着可怕的迷恋和厌恶。
“你的案子。都是你的。”轻柔的回答传来，就像蛇发出的嘶嘶声。
我看着邓巴尔的眼睛。 “你给我带来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案件。犯罪既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我不想成为你最后的依靠。”
随之而来的寂静吞没了所有的声音，就连时钟的滴答声也消失了。
他咯咯笑起来。 “好吧，好吧，侦探。这就是为什么我仍然对你情有独钟，也是为什么我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莉娜像只猫一样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潮湿的风从平开窗之间的缝隙溜进来，舔舐着她的脖子。满月倒映在她的眼里。
与我的前妻不同，她不会询问我去了哪里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透过呼出的浓重的灰色烟雾说：“你好。”我脱掉鞋子，穿过黑暗的房间。我坐在她旁边，我们看着月亮，直到一片乌云像眼睑一样慢慢地滑过苍白的球体。
“我得走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对着黑暗说道。
我感觉到空气中一片寂静。
“有杀害我丈夫的凶手的消息吗？”她试探性地问道。我碰了碰她的手，她尴尬地说：“当然不是。您有一个新案例。我明白。”
我想起了邓巴尔，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让我不寒而栗。 “莉娜怎么样？”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他问道。我皱起眉头提出疑问。他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我笑了，好像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更具体地说，我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你就像一个黑暗的无底洞，人们不断地掉进去。你应该让她一个人呆着。有人告诉我，她已经认不出来了。”
“我很抱歉，莉娜，”我对她说。
“别这样，”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瓶子。 “麻烦的人是我的恶习。”但我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这就是为什么她两年前来到我破旧的公寓，再也没有离开过。一开始她甚至不喜欢喝酒。
莉娜从来不接电话。不止一次。我不经常给她打电话，但当我打电话时，我会花很长很长的时间聆听嘟嘟声消失后的空虚。最终，我怀疑她是否是海市蜃楼。我的愧疚心理发明的一个本意是要困扰我。有时，我会想到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她在我的公寓里喝醉了。在我凌乱的床上，旧毯子下躺着她干瘪的尸体。
在路上一个月后，案件开始产生影响。有时，当我陷入沉默时，我会与她进行片面的对话。我告诉莉娜我在这个案子上取得的进展。我解释说，一开始，事情进展得很慢。我遵循了之前所有 PI 的老路。问题是，他们当然都失败了，而我没有失败的余地。我的生活现在与当前的情况融为一体。我的毒瘾的维持与案件的解决息息相关。
“你知道 1968 年出生了多少个丹尼·罗杰斯吗？”我问。
我想象她像往常一样歪着头，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动作。
“但是，你知道有多少丹尼·罗杰斯出生于当年二月二十九日，并在弗吉尼亚州桑尼维尔度过了童年吗？”
我想象莉娜停了下来，她夹着香烟的手指在离嘴两英寸的地方结冰，苍白的嘴唇舒展成心知肚明、悲伤的微笑。
我想象她的嘴唇说出了这个词：“一”。
“没错，”我大声说道。 “只有一个。”
桑尼维尔汽车旅馆散发着蟑螂喷雾和霉菌的臭味。我坐在床上，腿上放着冷案卷宗，翻阅着陈旧的记录。有两百多页的笔记，我正在下降，我的心灵之眼深深地投入其中，几乎就像以前一样。当我还是一个理智的人时，还没有屈服于他的黑暗恶习。那时我眼睛明亮，头脑清醒，醒着的每一刻都埋头于工作中，不需要出来透透气，直到案子侦破。
现在，钱就是我所需要的。
我在汽车旅馆窗外的雨声中醒来，我的心在胸腔里轰鸣。房间里一片漆黑。这是我第三个晚上没喝一滴酒了，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牙齿打战。我必须保持理智完好无损，因为悬案就在我的腿上，受害者的父母答应给我钱，十五年后没有私家侦探会碰这个案子。一个没有结局的案件？什么样的父母会愿意花一百万美元为年幼的儿子寻找屠夫，但连首付都没有呢？他们甚至希望将凶手绳之以法吗？
我无法入睡。就像我过去的 PI 时代一样，我的恶习和工作发生冲突，两者的融合对我产生了残酷的影响。我抓起案件卷宗，走进黑雾之中。我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徘徊，寻找凶手儿时女友工作的脱衣舞俱乐部。我意识到，之前所有办案失败的私家侦探都在关注凶手的成年生活。我有意识地决定去调查他年轻时的人。相反，我是在酒类商店遇见的。他们看着我慢慢走过。他们强烈的目光让我无法动摇。
终于，我找到了我要寻找的东西，就像一条巨大的鱼，街角那家破旧的脱衣舞俱乐部，粉红色的荧光灯，把我整个吞没了。我低头凝视着我的酒杯，金色的春药向我眨着眼睛。鱼开始缓慢、有条不紊地下降到深海深处，歌声像血液一样流过它的身体。
我在酒吧喝了第四杯朗姆酒和可乐。当我停下来喝了一大口酒时，我确信我正在和调酒师说话。我放回酒杯，抬头一看，却发现调酒师不在，我也不在吧台。
我坐在后面的一个红色卡座，远离光秃秃、灯光昏暗的舞台。
“这真是太有诗意了。说起来真是太浪漫了。”我旁边的金发脱衣舞娘说道。
“我说了什么？”我问，她笑了。
缺了点什么。当我狂热地拍打我的夹克时，我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脱衣舞娘看着我，一根铅笔扬起眉毛。
“你在找那个吗？”她指着我旁边垫子上的黄色文件夹问道。我呼出一口气，将我面前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把手放在上面。
“看来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她对着空气说道。 “你是商人吗？”
我的沉默并不能阻止她。她离我更近了一点，假睫毛拂过我的脸颊。
“你说了最有趣的话，”她低声说，“你说你正在重新找回童年。我让你想起你的初恋。”
我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当我八九岁时，班上有一个金发小女孩，我喜欢拉她的辫子。她现在是妻子了吗？睡在出轨的丈夫身边？或者她是一个被丈夫欺骗的脱衣舞女？
金发脱衣舞娘从我的杯子里抿了一口，她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我。 “我喜欢这首歌，”她一边说，一边用粉红色的长指甲沿着我的裤腿描画。
她眨了眨眼，笑容从脸上消失，她的手抓住了我枪的握把板。
“这是什么？”她喘息着，她的手就像从热炉子里抽出来一样向后缩。当她跳起来准备离开时，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将手指按在嘴唇上，我的目光像粉红色的荧光灯一样寒冷。她拉着手腕，从我身边冲开。
我点了两杯饮料。一份给我；另一个给莉娜。
我闭上眼睛。在我旁边，莉娜正坐在那把老鼠灰色的扶手椅上，她的头向后仰，张着嘴。 “威士忌原味是酸的，”我一边说，一边把饮料放在她面前，冰块在玻璃杯上叮当作响。她把它咽下去，闭着眼睛，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她皮肤下的血管像蠕虫一样粗壮，白色的皮肤像夜深人静的路上的路牌一样闪闪发光。
我打开文件夹，浏览照片，检查每一个细节，不遗漏任何东西。我把照片摊在桌子上。
一声尖叫和肘部的撞击声将我从昏迷中惊醒。我的眼睛明亮起来，我的思维也变得敏锐。一名脱衣舞娘指指点点，尖叫着，她苍白的皮肤和皮革般的身体在颤抖，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两滩恐惧。我的红色桌子上铺着一具被肢解尸体的大幅照片。每个人都看着我，好像我是一头奇怪的野兽。我抓起照片，双手因酒味而颤抖，然后再次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在黎明的苍白光线下，脱衣舞俱乐部像一个受虐待的孩子一样从安全的夜晚浮出水面，蜷缩着，蹲在人行道上，等待着从后面狠狠踢一脚，或者扇在它破旧的脸上的一巴掌。
脱衣舞娘很快就出现了，像飞蛾一样覆盖了街道。很快，它们就悄悄地飞走了。我头顶上的月亮仍然像生锈的钩子一样挂在天上。我打瞌睡，当我睁开眼睛时，月亮已经消失了，我旁边的座位上有一个男人在上班的路上等待早班车。他看了我一眼，眉间浮现出一道皱纹。他能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我的棕色西装和紫色领带已经一周没换了，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味。
我沿着弯曲的街道行走，直到一座弯曲的五层楼映入眼帘。我从满是涂鸦的门进去，跨过垃圾和睡在一块纸板上的游民，他的棕色西装和紫色领带弄脏了，而且有些地方被撕破了。
当我一层又一层地往上走时，我听到生命的碎片从公寓门缝里渗出来。就像一层层剥落一样，我听到哭泣、喊叫、耳光、吠叫和哀号。我在十三号公寓门前停下来，听着对面的寂静。我按响门铃，闭上眼睛，在我内疚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她：莉娜躺在我的旧毯子下，她的呼吸有时沉闷而粗暴，有时又浅而温顺。莉娜的尸体在我的旧毯子下。我用手掌抚摸我的脸。
我看到一只眼睛透过猫眼盯着我。我拿出过期的 PI 徽章并等待。
“警察？”
我摇头。
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
我把五十块钱推到了门下面。
“还有更多的来源，”我撒谎。
眼睛消失了。正当我开始咒骂自己放弃了这笔钱时，一把锁转动了，门吱吱地开了。
她赤着脚，穿着一件丝绸般的翠绿色长袍。没有了金色假发的盔甲，没有了吸血鬼般的妆容，也没有了六英寸高的高跟鞋，她站在我面前显得娇小而紧张。她用手梳理着孩子气的黑发。这下轮到我瞪眼了。唯一让我知道这是同一个女人的是她眼中的死神表情。很难相信，在漆黑的夜里，竟然是那个脱衣舞女，如此厚颜无耻地用她的睫毛划过我的脸颊，把她长长的、粉红色的指甲滑到我的大腿上。
“你就是上周那个拿着枪和照片的怪物吗？” “怎么了？”她问道，目光从西装上滑到我臀部的小凸起上。她揉了揉我在俱乐部时粗暴地抓住的手腕。
“茉莉花·巴雷拉，”我说，“我无意伤害。我是一名私家侦探。”
她颤抖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它出现了。我们可以谈谈吗？”
她没有问我的名字。
我跟着她穿过客厅进入厨房。
从我坐在厨房凳子上的位置，我可以看到她客厅的部分景色。公寓里弥漫着浓浓的焚香。我打喷嚏。廉价的墙壁装饰覆盖了石灰绿色的墙壁。对于她那又旧又小的公寓来说，色彩鲜艳的绘画和图标显得过于繁琐。
“那是神圣的香，”我说。她皱着眉头接受了我的赞美。 “科巴脂，不是吗？”我带着令人放松的微笑继续说道。
“如果是的话怎么办？”
“上个月，我和家人（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一起去墨西哥度了一次家庭度假。美丽的地方。更美丽的人。我们住的小旅馆就是这个味道。”我咂嘴以示强调。 “迷人的。真是太可爱了。”
她背靠着柜台站着，双臂交叉在胸前，指关节发白，看着我。
“那艺术品呢？墨西哥人也是吗？”我笑得更开心了。
她转身离开我，开始煮咖啡。
“大部分。我的家人来自瓜纳华托。这些便宜货让我在这个国家保持理智。根。好像我不只是海市蜃楼。你想要什么？”她问。
我的肚子咕咕叫。我不记得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我想要丹尼·罗杰斯，”我说。
她给自己倒了咖啡，没有牛奶，没有糖，坐在我对面，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她没有给我杯子。
“我不认识丹尼·罗杰斯。”她摇摇头，喝了一口。
我以为她会这么说，所以我拿出一本八年级年鉴，翻到一个加了书签的页面，然后把它打开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以回忆她的记忆，同时我站起来，给自己泡杯咖啡。我翻遍她的柜子，直到找到糖，然后我打开她的冰箱，拿出一个牛奶盒，把她最后的牛奶倒进我的杯子里。它就在那里，就像博物馆里的一件珍贵的宝石：一个未开封的伏特加酒瓶。我将一半的咖啡倒进水槽，然后在杯子里倒满伏特加。我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着我，她的橄榄色皮肤和黑发在冉冉升起的太阳的映衬下闪闪发光，阳光从她身后有斑点的窗户射进来。
她眯起眼睛。 “回到俱乐部后你说了最奇怪的话。你说你正在重新找回童年。我让你想起你的初恋。这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情。我是一名脱衣舞娘。”
“然而，回到俱乐部后，你说这很浪漫。”我三口吞下咖啡。 “我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自己。我们说无意的话，做无意的事。”在最短暂的瞬间，她的眼睛闪烁着。
“你看过侦探片吗？”我问。
她开始像一个困惑的孩子一样摸索着她长长的、粉红色的缩略图。
“为了帮助破译凶手的身份，一名侦探走进了凶手的邪恶思想。这是一种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技术。丹尼应对一场残酷的谋杀案负责。现在我必须找到他，因为丹尼失踪了。噗！上周，我来到你的工作场所——对此我深表歉意——与丹尼的童年和他的初恋重新建立联系，看来你可能是……”
她张着嘴唇，眼睛里充满笑意，听着我说话。 “杀手？不是丹尼·罗杰斯。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移开视线。 “我们都是。”
她拉下窗帘，让房间恢复半黑暗。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我用我的手盖住她的手。 “你们俩都是。发生了什么？”
她转过头，再次看着我时，她的眼神似乎更加死气沉沉。她把我的手从她的手上甩开，好像我就是瘟疫一样。 “别玩游戏。我已经呆了足够长的时间了，知道如何读懂男人。我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浑身汗味和酒味来到这里？”
现在轮到我苦笑了。
我站起来，把手伸进夹克里，拿出黄色文件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我打开文件夹，把可怕犯罪的照片撒在她的厨房桌子上。她从桌子边缘推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地狱里有一个美好、温暖的地方在等待着像你这样的人。”
“女士，你一定是瞎了，”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她厨房桌子上的照片上。 “我在地狱里。”
她以为我会起身离开，但我仍然坐着，她慢慢地压抑了眼中对像我这样的男人燃烧的仇恨，直到她的眼睛再次变得死寂。
“相互甜蜜，这就是吸引你们的原因吗？”
“宗教，”她说。 “我们是在教堂认识的。我们对自己的信仰是真诚的。我想，人们都会被自己的同类所吸引。在你说什么之前，他并不是一个狂热分子。他是一个善良的人。非常给予。他的时间。他的钱，在那个年纪他所拥有的钱很少。他相信牺牲。”
“牺牲，”我低声说道。这是一个有趣的词。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也是一个虔诚的人，”我低声说道，仿佛这是一个珍贵的秘密。 “当然，我有我的恶习，但我们不是都有吗？”
从她扬起的眉毛，到她嘴唇上的假笑，我可以看出她不相信我嘴里说的每一句话。她和莉娜很不一样。我用手掌抚摸我的脸。莉娜相信我，相信我，从一开始一直到最后。我的耳边有沉闷的铃声。当我醒来时，茉莉正在从墙上取下一幅小画。
“是的，就是那个，”她走过来，把画放在桌子上。 “丹尼·罗杰斯为我画了它。我们还只是孩子。这是瓜纳华托。我出生的墨西哥城市。我们的梦想是有一天能住在那里。”
“瓦嘎文多！”朝我方向发出的嘶嘶声穿透了我的梦境。我慢慢恢复意识。光线透过我紧闭的眼睑渗入，我的骨盆伸进坚硬的沥青里。我的脸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许多脚步声和谈话声产生一种奇怪的、恶魔般的旋转。我下面的纸板又湿又脏，我的棕色西装和紫色领带有些地方被撕破了。附近散落着空瓶子。透过惺忪的双眼，我看着这一天从我身边溜走。
正当我感到无比的干渴，牙齿打颤，身体颤抖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眼皮滑开，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我情不自禁地对他微笑，向他展示了我缺失的牙齿。他知道我的恶习。他手里拿着它，这是春药——我唯一的真爱——瓶装金龙舌兰酒。他不要我的钱。而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你好，朋友。你好，赫尔曼诺。”男人低声说道，他的蓝眼睛时而笑，时而笑。我的眼睛与他的棕色牛仔靴齐平。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以前来过我很多次。他似乎对我感兴趣，原因我确信我知道，但现在记不清了，因为脑雾已经超越了理智。
他又笑了。我知道他的名字。 “我一直在找你。”我低声说道。但也许我什么也没说。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瓜纳华托市就在我面前展开——布满灰尘的山峦，色彩鲜艳的教堂，布满纹理的鹅卵石道路，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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