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丝：兰斯·迪恩的悬疑短篇小说

当汽车驶过时，滚烫的一氧化碳吹到了特蕾西·格雷的脸上。她向前倾身，将背从座位上移开，让空气吹干汗水。斯巴鲁小子驾驶室里的风吹拂着她沙棕色的头发。安全带勒进了她的肩膀。她把天使棒球帽拉得更紧。

她的表弟西比尔·德尔罗伊 (Sybil Delroy) 身材轻盈，皮肤晒黑，头发黑黑，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势。她在狂风中呼唤她的表弟。 “往后靠，你都被缠住了。”

特雷西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注视着过往的车辆。西比尔手里藏着一个豌豆发射器，是圆珠笔的一段白色管子。她把它举起来，让吐口水团飞了起来。它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落在一辆沃尔沃车的车顶上，距离两辆车远。当沃尔沃驶过时，特雷西向西比尔暗中击掌五掌。

特雷西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注视着过往的车辆。西比尔手里藏着一把豌豆射手……

“你很厉害。”

“三年来，我一直在练习每次假期旅行。不过，我为这次旅行计划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她调整了一下腰包，露出顽皮的笑容，这是男孩们喜欢的笑容。

特蕾西也回以微笑，勉强模仿了西比尔的表情。回到阿纳海姆后，比阿特丽斯称她为“特雷西纸”，因为她模仿他人以融入他人的方式。

笑容感觉很好。他们的距离又越来越近了。就像去年夏天一样，当时西比尔就住在六英里外。他们每天都会说话。西比尔想知道特雷西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特雷西去了哪里，她的朋友是谁，她晚餐吃什么。

特蕾西的笑容刺痛了她晒伤的脸。她这才发现，她是真的在笑，不是假装的。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露出自然的笑容。从那天晚上开始。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尽管天气炎热，她还是打了个寒颤。那天晚上的图像发生了松动和碰撞。她在外面，昏昏沉沉的，无法集中注意力。火焰猛烈地攻击并舔舐着天空。红灯闪烁。警报器对着模糊的月亮嚎叫。查理又叫又叫，惊慌地跑来跑去。

回忆起查理，她想起了画在公共汽车两侧的狗，这些狗把她带到了无穷无尽的无处可去的地方。这又让她想起了妈妈经常喝的灰狗。

空气中充满烟雾和沉降的灰烬。每一次呼吸都摩擦着她的喉咙。切进她的胸口。她的脸上戴上了氧气面罩。

消防员无处不在。比阿特丽斯泪流满面，推开氧气面罩。她尖叫道：“帕蒂！”

帕特里夏·赫恩斯（娘家姓里斯，原名帕特里夏·欧文斯、帕特里夏·格雷，简称帕特里夏·格拉德威尔）是特雷西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帕蒂。警察、社会工作者，甚至威廉·布莱恩警探。他的下巴和黝黑的圆脸让特雷西想起了一只悲伤的巨型小狗。

他悲伤的小狗脸告诉特蕾西这是自杀。点火前将半加仑伏特加均匀地分布在房间周围。帕蒂躺在湿透的床垫上。她卧室的门锁着。把手下面支撑着一把椅子。外门有一个双钥匙门栓。门闩被抛出，钥匙在锁中折断。

查理没事。至少那是一些东西。查理和妈妈一起睡觉，但他走出了狗门。

特雷西不知道她的母亲如此沮丧。她有时看起来很忧郁。钱很紧缺，但她总能找到足够的伏特加。

但情况就是那么糟糕。更糟糕的是。

布莱恩警探不愿意告诉她，但他不想让她在新闻中听到这件事。

这不仅仅是自杀。这是谋杀未遂。帕蒂给她下了药。可能是意大利面酱。当晚贝阿特丽斯留下来过夜。碧不碰酱汁，她讨厌蘑菇。她吃面条加人造黄油。帕蒂从来没有注意到。

比阿特丽斯没有被下药，所以烟雾警报器把她吵醒了。她把特雷西拖出了那里，但她对帕蒂无能为力。

似乎没有人能够对帕蒂做任何事。不帮助她，或与她沟通，或改变她，或忍受她。有时特雷西很难爱她。现在她不必尝试了。她再也不用担心她了。她母亲的责任负担被卸下了。

布莱恩侦探说他为她感到非常难过，因为她很勇敢。那些好心人在无能为力时所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话。

也许特蕾西的处境更好。她住在更好的房子里。去了更好的学校。在同一所学校读了整整一年，这还是第一次。她和西比尔住在一起。比阿特丽斯照顾查理。每个人都在一个更好的地方。

特蕾西睁开了眼睛。

西比尔正在研究她。 “怎么了？”

特蕾西耸耸肩，强迫自己微笑。 “没有什么。”

*****

     西比尔绑在她的臀部背包上。 “妈妈，Trace和我要四处看看。”

“什么？”德尔罗伊夫人手里拿着锤子，从帐篷桩上抬起头来。美丽动人，苍白而遥远，就像是在露营的女演员。她的栗色头发在头顶上盘起，像一顶王冠一样精心盘绕。

“还有一个小时天亮。我要带Trace到处看看。”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安排。”特蕾西脱口而出。

“噢，不，亲爱的，你们两个去探索吧。我们快完成了。”她把一缕杂乱的锁别在耳后。 “小心响尾蛇。”

西比尔叹了口气。 “当然。”她走开时嘀咕道：“你每年都这么告诉我。”

“谢谢伊丽莎白阿姨。”特雷西补充道。

“特雷西，我们正在度假。我们不必那么正式。你可以叫我莉兹阿姨。或者更好的是，贝丝阿姨。是的，叫我贝丝阿姨吧。”

特蕾西跑去追上西比尔，跌跌撞撞地走下干涸的河岸，跟着她穿过死溪的沙质底部。

西比尔冷笑道。 “你笑什么？”

特蕾西的笑容僵住了。 “我、我没意识到我是。”一阵红晕袭来，像挨了一巴掌一样刺痛了她晒伤的脸颊。

“看着你这样拍她马屁，真丢脸。”当西比尔走开时，她拉开腰包的拉链，掏出一双柔软的黑色皮手套。

“我只是提出提供帮助。”

“她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西比尔每说一句话就把一根手指戳进手套里。

“是的。我得到它。”

特蕾西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着西比尔的背影。西比尔盯着地面。特蕾西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寻找动物的足迹。她所看到的只是迷你自行车和全地形车在沙滩上纵横交错的轮胎痕迹。

特雷西跟着西比尔，直到她停在两棵豆科灌木之间干涸的河床变窄的地方。西比尔在树干上稳住身子，用食指从鞋子里挖出一块石头。

“这是完美的地方。”

“为了什么？”

西比尔笑了。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脸映照成模糊的轮廓。特雷西唯一能辨认出的细节是西比尔完美的牙齿。

“为了什么？”特蕾西重复道。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骑着一辆越野车在水里嘎嘎作响。他的头盔护目镜在夕阳的照耀下，像一只恶毒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当他骑过去时，他把后轮胎甩向一侧，特雷西身上溅满了沙子。

“你这个混蛋！”她吐出沙砾。试图擦她的眼睛，但只是擦了更多的沙子。“你看到了吗？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西比尔开始大笑。

“这不好笑。”

“你真是个孩子。”西比尔笑得更大声了。一声咆哮、强迫性的笑声，意在羞辱。她发出孩子气的哼唱声。 “小宝贝不喜欢被人嘲笑。你偷了鲍比·米尔斯之后还嘲笑我吗？你是否？”

鲍比·米尔斯。特蕾西已经把他忘记了。两年前，特蕾西夏天拜访西比尔时，她认识了他。他比他大三岁。他总是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西比尔迷恋着他，但当时她身材瘦长，笨拙。为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她表演了让自己穿过未穿线的网球拍的技巧。

这让他笑了，但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浪漫的印象。后来鲍比吐露他不喜欢西比尔。他说她脾气暴躁。

“我对鲍比的事感到抱歉。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你。”

“好吧，没有人喜欢你！”西比尔尖叫起来。 “没人要你。你母亲想要你死。我希望你死了。”

特蕾西模糊地瞥见西比尔握着一块石头的拳头。她试图躲开，但西比尔用力抵住了她的下巴。

特蕾西倒下了。她爬了回来，被沙子挡住了视线。 “请别打扰我。”

一块石头从她头顶飞过。特雷西抬起头。西比尔还有另一块石头，准备扔出去。当特雷西注视着岩石时，西比尔从另一只手上抓起一把沙子，扔到了特雷西的脸上。

“请别打扰我！”特蕾西尖叫着，拖出最后一个字，直到她的声音沙哑。她迅速走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她半睁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跑回河边。

西比尔在她身后喊道。 “你眼睛进沙子了吗？小宝贝快跑吧跑回家去找你在地狱里的母亲。”

特蕾西跌跌撞撞地穿过沙地。她跑上河岸，冲进灌木丛。她推开树枝，手臂上划出了白色的条纹。一串串棕色的苔藓挂在刷子上，挂在她的手指上，粘在她的衣服上。

她仍然能听到西比尔的嘲笑声。她继续前进。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下来，直到她尝到咸味。她的嘴无声地嚼着沙子。一棵曼萨尼塔树裸露的树根卡住了她的脚，让她的脸朝下陷入了一片鼠尾草丛中。

泪水带走了她，将她紧紧地卷成一团，洗掉了她眼中的沙子。圣人用柔软的天鹅绒般的叶子拂过她的脸。她把勇敢时积蓄的眼泪都哭了，把藏在枕头里的眼泪都拧了出来。

最终洪水干涸了。她试图再推出几个，但他们就是不来。圣人的气味使她平静下来。她在树枝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没想。

天快黑了，她才终于起身返回营地。

*****

     “特雷西，你来了。我们非常担心。”伊丽莎白短暂地拥抱了她，然后握住特蕾西的肩膀，与她保持一臂距离。 “西比尔告诉我们那个男孩如何向你喷沙子。你怎么跑了。她追赶你。你知道吗？”

特蕾西默默地摇了摇头。

“好吧，她做到了。她打电话来找你。你没听到她说话吗？”伊丽莎白认真地看着她。

“我什么也没听到。”特雷西承认。

“她试图找到那个男孩并告诉他的父母。她自己刚刚回来。”

西比尔打了个哈欠。 “我找不到他。”

理查德·德尔罗伊坐在一把铝制折叠椅上。他是个大块头，身材矮胖，有着棕色的头发和晒黑的皮肤。 “这里几乎没有人。你检查了多少个露营地？”

“他们全部。”西比尔带着尖锐的愤怒说道。

“他骑着摩托车。他可能在任何地方。”理查德承认。

“我不喜欢你独自一人在外面。你们必须团结在一起。”伊丽莎白坚持道。

“妈妈说得对。到明天晚上这个地方就会挤满人。聚在一起。”理查德重申。

“抱歉，贝丝阿姨让你担心了。”特蕾西嘟哝道。

她的额头打结了。 “我不喜欢这样。叫我伊丽莎白吧。”

“对不起，伊丽莎白阿姨。”特蕾西说得更清楚了。

“没关系，亲爱的。没关系。”伊丽莎白紧紧地抱住她，用沙子擦她晒伤的地方。她从特蕾西的背上拔下棕色的苔藓。 “你身上粘着女巫的头发。你知道，它在早春时会变白，然后在夏季时会变黑。当它是白色的时候，它被称为天使头发。”

“喜欢意大利面吗？”特雷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伊丽莎白纵容了她，也报以微笑。 “是的，亲爱的，就像意大利面一样。”

理查德把火点燃了。火焰舔舐着引火物的边缘。他随时准备着一根棍子，需要的时候可以戳一下。

西比尔坐在折叠椅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特雷西坐在西比尔对面的一张空椅子上。

“公主，请给我一杯啤酒。”理查德用棍子逗弄火。

“我给你爸爸打开。”西比尔从冰柜里拿出一个罐头，擦掉顶部，打开拉环，递给他。特雷西从冰柜里给自己拿了一瓶水，当她想喝下去时强迫自己喝了一口。

伊丽莎白有一个小木炭烤架，上面的汉堡在滋滋作响。她摆好纸盘，然后从冰柜里拿出一个纸箱。 “谁想要土豆沙拉？”

“我。”理查德热情地回答。

“我不饿。”西比尔说道。

“……特蕾西？”

西比尔与特蕾西的目光对视，立刻用嘴强调，同时摇头翻白眼。

“嗯，不用了，谢谢伊丽莎白阿姨。”烟雾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移动了椅子以避免它。

伊丽莎白神采飞扬地喊道：“豆子？”

“请。”理查德高兴地喝着他的罐头。

“哎呀，妈妈，你没有真正的食物吗？”西比尔呻吟道。

伊丽莎白满怀期待地对特蕾西微笑。 “亲爱的你呢？”

“嗯，是的，请。”烟雾跟着特蕾西。她向左移动，把椅子移到离火更远的地方。

“你的汉堡想要什么？”

“一切。”理查德惊呼道。

“你有鳄梨吗？”西比尔问道。

“没有。”

“你有培根吗？”西比尔冷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我不喜欢公主。你帮我收拾行李。”伊丽莎白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们有番茄酱、蛋黄酱、芥末、生菜、番茄、洋葱。”

“你有泡菜的味道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公主。”伊丽莎白对她眨了眨眼睛。

西比尔翻了个白眼。 “给我一个面包，配上蛋黄酱、芥末、番茄和生菜。”

“没有汉堡吗？”

“我现在吃素了。”

“从何时起？”

西比尔耸耸肩。 “既然我决定了。”

伊丽莎白恼怒地叹了口气，问道：“特蕾西？”

特蕾西听到她的名字就跳了起来。 “不，谢谢。”

“亲爱的，你得吃点东西了。”她提高了声音坚持道。

简单地说。谢谢。”特雷西感到紧张加剧，她缩进椅子里，试图隐身。

“只是一个馒头？”伊丽莎白瞪了她一眼。

“是的，请简单地谢谢你。”特蕾西的话语如老鼠般急促地说了出来。

理查德介入了。 “这很好，南瓜。你可以说得通俗易懂。”

烟雾再次移动，飘进特蕾西的眼睛里。她拿起椅子。把它移到西比尔身后。

在火光的圆圈之外，特蕾西看到一家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怪诞地不成比例，闪烁着，就像地狱的舌头从火焰中舔出一条路。西比尔的影子完全覆盖了特蕾西的影子，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在德尔罗伊夫人给特蕾西送豆子和汉堡之前，特蕾西倾身向前，低声说道：“很抱歉，西比尔让你不高兴了。”

“任何。”西比尔嘀咕道。

整个晚上都没有人再跟特雷西说过一句话。

*****

     特蕾西躺在睡袋里，躺在小床上，在凸月的照耀下。她凝视着天空，七颗流星划过夜空。一只郊狼偷偷溜进露营地，把垃圾里的剩菜连根拔起，然后带着它的战利品溜到了东方。而伊丽莎白和理查德·德尔罗伊则在帐篷里低声做爱。

特蕾西抬头凝视着太空，德尔罗伊夫妇解开了他们的身体，拉开了窗户的拉链，并分享了一支香烟。

癌性余烬被扑灭后，但在所有烟雾散去之前，特雷西听到了低语声。

“理查德？”

“嗯嗯？”

“你睡着了吗？”

“是的。”

“特蕾西有什么问题吗？她很闷闷不乐。所以……无精打采。”

瑞克在回答中打了个哈欠。 “也许她睡着了。”

“理查德，我是认真的。”

“莉兹，我已经彻底崩溃了。”

“你只喝了两瓶啤酒。你和她一样是个大累赘。”

“现在你听起来像西比尔了。”

“只管回答我。”

“莉兹这个女孩很好。她话不多。所以呢？在她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你知道，这一定很艰难。”

“我认为她是个小偷。”

“你在说什么？”

“东西不见了。还记得钢琴部分吗？”

瑞克在回忆中呻吟了一声。整个项目一团糟。这是一件委托定制的作品。理查德是一名承包商。他的木制品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他的定制橱柜出现在室内设计杂志和当地新闻中。这架带有手工雕刻涡旋图案的钢琴有望成为一件展品。

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制作和组装这些部件，并花了几周的时间手工抛光虫胶层。琴键、琴槌和音板作为子组件提供。最终的设置和调整是在交付后由专家完成的。里克只负责木工和组装。

他对材料和劳动力的估计是可靠的，但他低估了这个家伙成为后患的能力。客户对工作中的每一分钱都精挑细选，甚至更多。

之后，他安排出售未使用的材料和一些工作专用工具，希望永远不会再看到任何东西。

当一卷钢琴线和硬质合金刀片钢丝钳失踪时，他爆发了。他的愤怒与物品的价值不成比例，但他对工作的挫败感却爆发了。光是想想，他就又紧张起来。

“你认为她吸毒吗？”莉兹问道。

“是啊，她用午饭钱买零食，用果汁盒吸管追龙。她只是个孩子，莉兹。”

“她不是小孩子瑞克。她正在偷我的药。我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空安定瓶。”

瑞克呼出一口气。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什么都有一点。一次吃几粒。”

“你确定吗？你对他们的追踪有那么好吗？”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闷闷不乐。她吸毒了。就像她的母亲一样。没有人能够控制帕蒂。她很软弱，很自我放纵。但我怎么会认为自己的妹妹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

莉兹哽咽着抽泣起来。 “西比尔以前就睡在那儿。她本来可以在那里的。”

“但她不是。”

“但她本来可以。”

“莉兹，别激动。你知道有时候你会怎样。”

“我怎么得到？”

“冷静点。”

近乎落泪。 “我很平静。”

“当然是。”瑞克把她抱在怀里。

她的抽泣声传遍了他的胸膛。 “如果她更像西比尔就好了。”

他捏了捏她。 “我们完全有权利为此感到自豪。”

“我们要做什么，瑞克？西比尔就是想要她来这里的人。”

“寄养家庭比帕蒂进步了一步，任何事情都可以。想象一下，她要在西比尔的学校上学，压力有多大。”

他的声音安抚了莉兹。她太累了，无法思考。她的思绪飘忽不定。他们又回到那个昏昏欲睡、咯咯笑的地方呆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进入了一段轻柔、喘息的二重唱，莉兹担任女低音，里克担任低音低音。

帐篷外，所有的星星都变成了流星，化为一团闪烁的光芒，就像昨天圣诞树上缠结的绳子。特雷西眨着眼睛，眨着眼睛，但她不敢吸鼻子，因为害怕被听到，所以她的粘液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西比尔的声音在她自己的帐篷里从黑暗中嘶嘶作响。 “我听到你在哭。你真是太可怜了。”

特雷西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它闻起来有灰尘和旧汗的味道，但很熟悉，就像她在童年时哭过的袜子猴子。

她闭上眼睛，看到那只老猴子在跳舞。一个小女孩的手掐住了它的喉咙，上下摇晃着。无力的四肢摇摇欲坠。袜子猴的脸陷进了泥土里。它跳来跳去，脸一次又一次地被塞进泥土里。那小小的声音重复着一句台词，用一种沉闷单调的声音唱着。灰烬，灰烬，我们都倒下了。

*****

     梦想紧紧抓住特雷西。拉着她，让她陷入了昏暗的睡眠中，外面的世界被罩在她头上的睡袋遮住了。

西比尔摇醒了她。 “你到底吃了多少个汉堡？快点。鱼儿在奔跑。让我们看看是否有什么事情。”

特雷西听着鱼的声音，但她听到的只是远处的摩托车。她探出头，吱吱地睁开眼皮。那是早上。

西比尔喝了一口啤酒。举起它。 “想要一个？”

特雷西看了看莉兹和瑞克的帐篷。

“他们还要睡几个小时。”

“不用了，谢谢，没关系。”

“你自便。”她吸了一口偷来的烟，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放下啤酒罐。拿起一本杂志，坐在折叠椅上。

特蕾西慢慢地从睡袋里爬出来，就像一只在阳光下成熟的蜥蜴从岩石下爬出来一样。她的眼睑感觉像砂纸一样。她的舌头上穿着一只旧筒袜。

西比尔抬起头来。 “嘿，特雷斯。看看这个女孩。”她举起杂志。

“她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很像她吗？”西比尔问道。

特蕾西皱起了眉头。 “几乎不。”

“不完全是。”西比尔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多漂亮吗？不过你还是想尽办法把它隐藏起来。”

“你什么意思？”

西比尔指着特蕾西睡觉时穿的T恤。穿得像个男孩。一直戴着那顶愚蠢的帽子。”

“他们是我的团队。”

“我喜欢太阳魔鬼队，但我穿得不像足球运动员。”

特蕾西咯咯笑起来。 “是的。我真是一团糟。”

西比尔笑了。 “我给你准备了衣服。我们会安排你去约会。”

“什么日期？”

“你与命运轨迹的约会。每一天都是命运的约会。”西比尔喝完啤酒，把剩下的香烟倒进罐子里，然后熟练地溜走。特蕾西跟在后面，试图模仿她的脚步，但她用脚铲起了泥土。

“它们看起来像铲子。”特蕾西嘀咕道。

“什么？”

“没有。”

*****

     西比尔转动后视镜，直到特雷西能看到自己。 “你怎么认为？”

“我不知道。看起来有点——”特蕾西抬起头，低下头看她的眼睛，然后是她的嘴唇，然后又是她的眼睛。她改变了体重，膝盖撞到了仪表板上。

“你看起来很棒。”西比尔说道。

特蕾西认为她看起来像她的母亲。她说：“我看起来像个荡妇。”

“男孩子喜欢这个。”

特雷西对着镜子抿起嘴唇。 “它们太红了。”

西比尔咯咯笑起来。 “现在眨一下睫毛。”

特雷西眨眼间看着自己。 “它们看起来就像受伤的鸟。”

“你无法正确看待自己。看起来不错。相信我。”西比尔给小鬼打开门，溜了出去。 “快点。我们正在试驾全新的您。”

特雷西紧随其后。西比尔挖开后挡板上的一个红色袋子。拿出一件黑色背心。 “穿上这个。”

“在这里？会有人看到的。”

“你应该很幸运。把你的胸罩给我。”

“西比尔！”

“然后丢掉那些短裤。你的腿太白了。穿这些吧。”她递给特雷西一条牛仔裤。 “赶快。我们没有一整天的时间。”

西比尔领着他们沿着冲刷走向豆科树，他们前一天去过那里。

西比尔叹了口气。 “今天没有摩托车。”

“听起来你很失望。”

“昨天那个男孩应该见见你。我想他喜欢你。”

“我对此表示怀疑。”尽管她这么说，特蕾西确实感受到了一丝新的自信。事情总有办法自行解决。妈妈总是这么说，有时她是对的。特雷西当然早该遇到这样的好运气了。但她是幸存者。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像往常一样处理它。

西比尔甚至显得很顺从她。当他们接近树林时，西比尔向后退去，让特雷西带头。

阳光似乎明亮了一些。特蕾西注意到了她在城里从未注意到的声音。到处都是鸟儿。他们低声吟唱、鸣叫、叽叽喳喳。空气中弥漫着他们的歌声。

特雷西读到过，雄性鸟类会唱歌，并且有更丰富多彩的羽毛来吸引配偶。也许她会嫁给一只鸟，这只鸟只会为她唱歌。

一只蜂鸟俯冲而下，在她头顶上方盘旋。她抬起头，看到它向后飞去，跟上她的步伐，在她面前盘旋。除了翅膀的嗡嗡声之外，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听起来就像一百把小大提琴膨胀到空中芭蕾舞的高潮。

特蕾西张开嘴向鸟儿说早安，但话却哽在喉咙里。她被扔到沙滩上，仰面朝天。

西比尔再次发出嘲讽的笑声。特蕾西伸手捂住喉咙，无声地窒息了几秒，才勉强咳嗽起来。她翻身侧身，用力站起来。

“你应该看看你自己。”西比尔咯咯地笑着。 “啪！就在你背上。”

树间挂着一根细细的钢琴线。它仍在振动，发出与蜂鸟翅膀相同的音调。特雷西用手指顺着长度。末端扭曲并打结在树上。特蕾西用力拉它，但它纹丝不动。

西比尔用一种空洞的、强迫性的笑声咆哮着，毫无幽默感，让人恼怒。

“你把它提出来了。”

西比尔笑了。 “我不知道她会做像那个妈妈那样的事情。我怎么能？话又说回来，你知道她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疯狂的拖车垃圾。就像爸爸常说的那样。一个醉酒吸毒的妓女。”

“你生病了。你懂的？”特雷西的喉咙很干。沙子在她的牙齿间嘎吱作响。

西比尔说话时向后退了一步，在够不到的地方嘲笑特蕾西。 “你才是有病的人。据我所知，你点燃了那把火。也许现在你想点燃我的家人。”

特雷西陷入了困惑。 “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为什么做这个？”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可以。因为没人关心你会发生什么。”西比尔冷笑道。

“住口。”当特蕾西向西比尔走去时，她因喉咙疼痛而窒息。

西比尔陶醉于特蕾西的痛苦之中。 “又是一个像你妈妈一样的拖车垃圾。”

“住口！”特雷西跳了起来，将西比尔撞倒在地。西比尔尖叫起来。然后咯咯笑起来。

特蕾西一遍又一遍地打西比尔的脸。她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住口。住口。”

西比尔在痛苦中尽可能长时间地笑，但最终她开始哭泣。特蕾西感到莫名的平静。她的双手看着很远的地方，西比尔脸上的撞击似乎像时钟的运转一样重复且无关紧要。她的拳头刚刚起作用。有那么几个永恒的时刻，特蕾西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肉与肉的撞击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特雷西看着她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她颤抖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西比尔把头转向一侧，吐出了一口血。

特蕾西又听到了蜂鸟的叫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她想象着它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而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它有一个男孩那么大，而他则像链锯一样在空中敲打着巨大的翅膀。

特蕾西突然认出了这个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一辆摩托车沿着河水冲向她。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她拔腿就跑。

骑手到达树林后，用喉咙抓住了电线。摩托车保持着势头，卷起了水边。它在空中飞了一会儿，然后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骑手像鱼在线上一样悬挂在电线上。金属丝干净利落地穿过他的脖子，卡在他的椎骨上。特雷西走到他身边，用双臂搂住他，并试图在他的生命即将消逝时将他从电线中解救出来。

在他滑倒并摔倒在地之前，这看起来就像某个可怕的舞会的最后一支舞。两人都不希望舞蹈结束，但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灰姑娘的王子正从她的手指间跑进沙滩上的水坑里。

西比尔咯咯笑起来。当特蕾西抬起头时，西比尔露出了调皮的笑容，这是男孩们最喜欢的笑容。

西比尔站了起来，开始逃跑。她跑到水边，开始尖叫：“你杀了他。你这个疯女人，你杀了他。”

特蕾西听到了其他声音，更多的人。她低头看着自己，浑身是血。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挣扎着爬上岸，沾满鲜血的双手在扶手上滑落。她到达山顶并冲进灌木丛。

声音逼近。她拔腿就跑。

*****

     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特蕾西一直漫步到山里。她衣服上的血迹凝固了，成群的苍蝇在她脸上愤怒地嗡嗡作响。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问题，但总是得出同样的答案。其他露营者只不过是一群愤怒的暴民。德尔罗伊一家会相信西比尔并支持她的故事，无论她告诉他们什么。

她的选择是留在灌木丛中或向暴徒自首。

夜幕降临时，特雷西靠在一棵橡树上，看着代表们用手电筒扫过山坡。他们的无线电像愤怒的黄蜂一样来回刺耳。长长的影子越来越近。

特蕾西又渴又饿又累。她必须小便。抬头一看，她看到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树枝上。它盯着山下的手电筒。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特雷西问道。

猫头鹰用爪子从被部分吞掉的老鼠身上撕下肉。它转头看向特蕾西，问道：“谁？”

特蕾西嘟哝道：“没有人。”

面对这个似乎铁了心要把她打倒的世界，很难去关心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当她想到死去的摩托车手，想到西比尔在那里再次肆无忌惮地谋杀时，一股愤怒的余烬慢慢在她的内心升起。

然后它击中了她。西比尔肯定会再次杀人，因为她以前也杀人过。

特蕾西的焦虑让她想起了火灾当晚的情景。那天早上她醒来时，她在睡袋里感觉到了昏昏沉沉的感觉。火灾发生的那晚她就有这种感觉。

西比尔杀死了她的母亲。特蕾西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知道西比尔做到了。西比尔昨晚给她下了药，德尔罗伊一家也下了药。她使用的混合物与火灾当晚使用的混合物相同。布莱恩警探说，他们在特雷西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鸡尾酒镇静剂。

特雷西将莉兹丢失的药片与西比尔一天早上在厨房喝啤酒、抽烟时所说的话联系起来。

“我昨晚让他们睡了美容觉。这样我就可以偷偷溜出去参加聚会了。”

西比尔在她自己的父母身上完善了她的化学鸡尾酒。

特雷西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晚餐。她在心里仔细检查了食材，以及每个人都吃的东西。她断定毒品就在汉堡肉饼里。这是除了西比尔之外每个人都吃的一件事。它们是在家里准备好的，然后用蜡纸包裹起来，准备烧烤。这张纸已经在火中被烧毁了，所以任何发现有罪残留物的机会都化为泡影。

手电筒照在她身上。

当治安官的代表走近时，她站了起来。当他们给她戴手铐时，她对他们的温柔感到惊讶。

她请求他们尽快将她送进监狱。当他们到达时，特雷西已经弄清楚了她的第一步。

*****

     她用电话联系了威廉·布莱恩警探。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当他接起电话时，她正在他的机器上留言。

她告诉他她的想法。她告诉他，西比尔从狗门里爬了进来，并点燃了她的妈妈。她告诉他关于电线、摩托车男孩和警员的事。她告诉他毒品的事，以及除了她携带的样品之外所有痕迹都被烧掉的情况。

她问他该怎么办。

布莱恩让她给负责的副手打电话。副官只需要和布莱恩聊一会儿，他就已经从电话里的特雷西那边听到了这个故事。

一名护士将她带到卫生间，以便她可以小便。这是她这一整天第一次小便。坚持这么久很痛苦，最终放手也很痛苦，但这是她证明自己的故事的唯一证据。

特蕾西为护士提供的东西超出了她测试所需的数量。在特雷西的坚持下，护士也采集了血样，但她让特雷西先喝了一瓶水。

特雷西希望确保他们能够将化学特征与她母亲死亡时的毒理学报告相匹配。

一名副官给她带来了一些超大号的衣服。特蕾西改变了自己，清理了自己。警官把她带到一间带婴儿床的拘留室。她向特雷西保证她没有被捕，并建议她去睡觉。

她没有关牢房门。

当特蕾西渐渐入睡时，她惊讶地发现，与西比尔的家里相比，自己在牢房里要轻松得多。她不觉得高兴，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但她觉得没有负担。

第二天一早，布莱恩侦探就到了那里。

从那天起，特雷西的生活开始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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